40章 主要因为眼镜

牧阳有些迷惑，不太清楚千机这句话是正话，或是反话。

和脸上永远挂着好看假笑的人打交道，绝对不是愉快的事，尤其是这个家伙又戴着粉色边框眼镜，那么不愉快又会加倍。

本来牧阳的第一意识是千机要趁着握手算计自己，结果明明得了手，竟然真的只是握手？

联想到对方莫名的示好，以及自己还算英俊的模样，牧阳心底不禁一阵恶寒。

“我只是喜欢交朋友而已，不论身份地位，只在乎是否值得。什么是值得呢，那就是对方应该有气运。”千机撑着伞，凝神望着牧阳，话锋忽然一转，“所以，牧阳，加入我的千机战队如何？”

耳朵灵敏的围观者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，“交朋友”，“加入我的天机战队”？

“天！千机，千家少主，一个贵族中的贵族，为什么与一个渣滓主动提出交朋友？”

“更令人震惊的是，为什么邀请一个新学员加入高两届的战队？那可是是学院排名第一的千机战队！”

“一向机心果决的千机，不是应该维护千雪崖，以某种手段肃清这个世界渣滓吗？”

“这是什么情况？还是说，这就是千机不可揣度的手段？”

……

简单的一句话，引起了轩然剧波！

任何人都不能淡定了，因为千机的身份实在太特殊。

“不，”牧阳笑了笑，看起来有点爱理不理的意味，“你知道，我获得了新一届第一枚队长徽章，我只做队长。”

我的耳朵没问题吧？

人群瞬间炸锅，竟然拒绝了？

这个任谁都梦寐以求的机会，难道不是应该跪下感激涕零说我愿意吗？

只做队长？

这是幽默感吗？

谁会加入一个世界渣滓的战队？

即便因为愚蠢无知真的不想加入，也总不至于当众拒绝千机少主吧？

愚蠢无知也该有个界限！

但是，这很好，千机少主丢了面子，这个渣滓一定会丢了命！

“呵呵，是吗。”

千机被周围的骚乱声所刺激，感觉到脸上有点烧。

他选择在人前向牧阳示好，就代表了最大诚意，虽然想过牧阳也许会决绝，但确实没想过这么利索。

“牧阳，”千机继续维持好看的假笑，“你不用对我充满敌意——直白说，千家屹立数千年，主要是因为识人善用，以人为纲，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，我看好你。所以，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

“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我会考虑。”牧阳也笑了笑，忽然眨了眨眼睛，“千字为什么是粉红色？”

千机一愕，如果平时有人问这个愚蠢的问题，千机大概会直接一伞太平，但此刻耐心解释起来：“你对此很感兴趣？粉色，代表着梦想。有千字的地方，就有太平。”

“如果是我，可能用蓝色来代表梦想。”牧阳一脸淡然，“而且我知道，人族都知道，有个地方叫太平间，用来停尸。”

千机推了推粉红边框的眼镜，好看的假笑正在瓦解：“粉色的确梦幻了一点，但梦想和梦幻本来不就是差不多吗？至少没有蓝色那么压抑……牧阳，不得不说，你真的很大胆！但我还是在尽量欣赏你。”

“我不欣赏你。”

“咳！为什么？各方面来讲，我似乎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。”

“各方面……主要因为眼镜。”

“眼镜吗……粉色的关系吗？粉色和蓝色并不是敌人吧？”

“不，因为眼镜总是会反光，我会看不见眼镜后面的眼睛——我不喜欢这种感觉，我会惯性断定，那双眼睛一定在掩藏阴谋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如果你不是代表千字来找麻烦，那么，再见。”说完，牧阳礼貌点头，转身招呼着赤牙和蓝茵离开。

人群自动让开宽阔的通道，没有任何喧哗，落针可闻。

所有贵族子弟所排斥、嫌恶、嫉恨、绝不容忍的世界渣滓，竟然让贵族中的贵族，千机少主做到这种程度？

这简直是整张脸皮被撕下来丢在地下用脏鞋狂踩，哪里还有一点面子可言？

以千机的一向做派来说，应该马上花式手撕渣滓才对，可是：

他竟然还笑着？

露出赞许的表情？

幻觉吧……

这些平日里自诩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，今天扮演了一天无知观众，一次次观赏着牧阳的不可思议，并献上了应有的情绪，在犹如戏剧一样不真实的事实面前，忘了叫嚣，最终只有沉默。

千机望着牧阳的背影嘴角一掠，摇了摇头，他的眼中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其他人，人潮仿佛并不存在。

他一向只看值得看的人。

随即，千机撑着伞缓缓走到千雪崖身边，踢了一脚：“起来吧，去导师处集合了。”

千雪崖毫无发应。

千机俯身探出手，轻轻一提千雪崖的后衣领，将之拎起。

一手拎着千雪崖，一手拎着千机伞，千机在众人瞩目中缓缓而去。

到了人少些的地方，千机将千雪崖狠狠一摔！

“少主，我错了。”千雪崖一挺身跃起，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垂首低眉跟随在千机身后，“我早就醒了，但是不好意醒过来……”

“还知道丢人？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，我真想一伞戳死你。”

“是。”千雪崖冷冷横了一眼周围几道好奇的身影，疾步跟上千机，“少主，为什么你这么看好这个牧阳？那么多a级学员哀求你加入千机战队都被你拒绝了……”

“雪崖，”千机斜睨了千雪崖一眼，“你知道，我千家屹立数千年，真正靠的是懂得看气运。即便在超文明时代，气运之术一样毫不过时，甚至是升华了——这几天，你气运不佳，我警告过你不要惹事！”

千雪崖皱了皱眉，下意识碰了碰鸡窝一样的后脑勺，自嘲笑了笑，比哭难看得多。

“而牧阳，”千机望了一眼直冲天幕的天之光，“气运之旺，盖过了天之光。看来，老爹说得对，要变天了。”

千雪崖猛然抬头瞥向天之光，盖过天之光？

那不是太阳吗？

……

牧阳正边走边注视着天幕广场正中的天之光，直径百余米的白色光柱蓬勃喷涌直冲天幕，光柱冲荡着天京灵能学院的巨型龙形徽记缓缓旋动。

“喂，牧阳，刚才有你的……”一旁的赤牙向牧阳挑起了大拇指，猩红的独眼露出一抹思忖，“不过，如果你接受了他的邀请会怎么样？”

蓝茵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，也投来好奇目光。

牧阳缓缓摇了摇头：“我不清楚，好处很多，但失去的更多。我想，至少会失去某个狼人。”

“牧阳混蛋，特么，这是在说我小气？见不得你和贵族做朋友？”赤牙嘴一咧，“你拒绝绝对是对的！无论怎样，即便你再优秀，至少没法改变出身！在他们眼里，我们永远都是世界渣滓！一时虚情假意罢了，那条看不见的界限，永远也跨不过去！”

“赤牙，我和你想法不同。我觉得至少在这所学院，贵族和所谓的世界渣滓没区别，甚至任何种族也没差别，都是在同样的天之光照耀下，为了某个目标活着而已。那条看不见的界限的确存在，但我想有一天将它抹去。”

赤牙和蓝茵一同凝望着牧阳，有些错愕。

“赤牙，包括蓝茵，你们也会成为贵族。”牧阳深吸了一口气，“我不喜欢来来往往用异样眼光打量我们的贵族，我也会宰了所有触犯我们的贵族，但不代表这个世界不需要贵族——只不过是需要真正的贵族，贵族的定义应该由我们界定！终究会有那么一天。”

“这是你答应你妹妹的事情吧……好吧，终究有那么一天！”赤牙喉咙咕噜了一下，“走吧，去星云楼区。”

蓝茵跟在牧阳身后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打量着这道背影，明明就在眼前，却似乎怎么都看不清晰。

三人随着人群，穿过天幕广场，径直向星云楼区而去。

牧阳一路心事沉沉，有灵能面具遮掩，其他人看不见，但牧阳知道，此刻九芒星额印正在不断闪烁。

忽然，牧阳感应到有一双眼睛正在诡异注视自己！

不，似乎不止一双！

猛然回头，蓝色瞳孔凌厉扫视，却一无所获。

不过，不远处几个路过的贵族子弟骤然受到惊吓，几乎尖叫！

他们碍于一贯的贵族礼仪教育，勉强保持镇定疾速避开：“渣滓，嚣张什么！谁会怕你！”

虽然嘴上高傲嘀咕着，心底却极怕被牧阳盯上，搞不好背后忽然开个窟窿，或者会被雷劈，那副焦黑形象太恶心、太恐怖了！

“喂，牧阳，怎么了？”赤牙也回过头，有些戒备。

牧阳微微一笑：“没什么，就是吓吓这些贵族少爷。很好玩，不是吗。”